他們的柔情也好似水 硬漢聽音樂時軟軟的

策展／葉雲平
主講／臥斧
撰文／程小珍

「硬漢聽音樂時軟軟的」這句話，乍聽之下令人有些害羞，但其實經過今天主講人臥斧解釋後才明白，他想詮釋的，是一種形象；一種鐵漢柔情，一種英雄在自己的特別時刻裡，展現溫柔的那面。臥斧的小說，在讀者印象中，是較灰暗、內斂的。但每篇故事、每本小說的起源卻都搭配著一首歌，這在小說界來講，是極為少有的。簡單來說，在他耳裡，每一首歌都能勾起一則故事的開端，成為主角心裡的密語，背後的情感，而非只是歌詞裡面，作者想要傳達的意涵。

講座中，葉雲平跟臥斧花最多時間討論的，就是《黑天鵝》導演戴倫·艾洛諾夫斯基作品《力挽狂瀾》。主題曲「The Wrestler」一開始的緩慢沉穩曲調，交織著Bruce Springsteen的嗓音，搭配片中男主角心聲的歌詞，道出了他，一名美式摔角手對於人生的狂瀾，使出全力挽回的心聲。說巧也巧，這就好似飾演者米基洛克真實人生的寫照，兩者皆在人生中載浮載沉，但也奮不顧身地一再爬起，跟人生戰個幾場，直到認可自己的價值為止。臥斧說，跟觀眾的眼光不同，摔角手真正的勝利，不在於將對手打得鮮血直流，而是被打垮，觀眾認為他再也無法逆轉，準備被對手狠狠踩在腳下時，卻又站起給了對手致命一擊的那刻。他面對了自己的軟弱，將蠻力甩在一旁，用堅忍贏得台下更大的歡呼聲，這，才是他們要的。而摔角手內心的溫柔，也只是想要為最愛的人奮鬥，每當看見台下的愛人為他歡呼鼓舞，那刻輸贏好像也不這麼要緊了。

非本科班出身，沒有過專業訓練的臥斧，當起作家來卻有別於一般人的細膩。談起自己十分謙虛，只認自己是位說故事的人。加音樂帶進小說裡，源自於大學畢業後。有次，他認為自己實在產不出任何作品時，在返鄉陪伴家人的午後，往山上走的路途中，他突然哼起Marianne Faithfull翻唱的〈碎夢大道〉（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前面幾句歌詞，旋律從此在腦裡重播著。就在這天，他彷彿治好了從前好似扭傷的膝蓋，再次能跑能跳，奮力重新回到那屬於他的寫作殿堂裡。他回想起來後認為，他一直以來執著著「想說故事」，卻忘了故事就在他所接觸過的作品和人事物中，原來上帝並不是要他無中生有，生活就是那把開啟創作能力的鑰匙。

總是搭配著音樂而生，臥斧說，他的作品並不是要從音樂裡窺探創作人的故事，那早屬於他個人的回憶。他要做的，是從每個音樂裡，讓讀者走進自己的想像。如同Marianne Faithful的人生，本前途似錦，卻因著一時的選擇，而改變了所有的人生路，從此碎夢大道這首歌，從本來可以維持的小清新，因著命運的打擊，歌聲從此加進了滄桑的滋味。而05-06年時，臥斧想要探討記憶的奧秘，聽著聯合公園的Crawling，寫下了小說《舌行家族》，敘述著一大群人擁有著歷史的記憶，卻可以用話語來控制別人的回憶，當舌行家族活著的時候，運用著自己的力量，當條靈活巧辯的舌頭；死了之後，則像舌頭舔舐歷史長般地蠕動行走；輕蔑地掌握別人腦裡的大權；Crawling這首歌帶出了本書的元素，搭配再一起聽，更有共鳴。

如同策展人葉雲平說的，臥斧這個作家，可遇不可求。他特別的創作技巧，帶領我們發現生命裡面打不開的那扇門，看著他的小說，會被他的細膩震驚。不知是否湊巧或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他提到的每首歌的原唱人，都在命運的強風中奮力出頭。可能就像是映照我們的人生吧，在困難中，或是人生的轉折處，我們就像是用生命在譜一首歌，或許我們當下是痛苦的，但當人聽著，也許會被這首生命之歌所吸引，那麼，為了我們的「讀者」，我們得好好創作，繼續譜曲，因為不會如同臥斧的書名所描述的，《沒人知道我走了》。

(本文圖片由Fanily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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