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從「留白」到「巨大」，重建文學靈魂的壯麗工程！

《一把青》菁華片花觀後印象：

從「留白」到「巨大」，重建文學靈魂的壯麗工程！

《一把青》的原著是短篇小說，

從頭到尾，連標點一起算，也才一萬一千字不到，

而之所以在近代中國文學史中享有極高的評價，

以及無數讀者心目中無比崇高的地位，

在於其「留白」、「隱喻」的種種暗場處理技巧，

以及，以小人物的平凡情愛，

直指不平凡大時代種種荒謬、殘酷與炎涼核心的犀利。

刻劃的是「大時代」的動蕩，

書寫的卻是「小人物」的無奈與頑強，

而對於那個時代背景的兵馬倥傯，天翻地覆，

細節，彷似什麼也沒說，

卻也什麼都說了。

由一萬字出頭的文字，進而構築出30集的影像，

是一個超乎想像的艱鉅工程，

必須往深處挖掘既有的人物…

必須往廣處衍生故事倒述與前進的篇幅…

甚至，必須增加（發展）出全新的角色與情節…

而這些「挖掘」、「衍生」、「增加」，

又完全不能脫離原著的設定，脈絡，與氛圍。

（畢竟，白先勇文學，不同於一般坊間通俗小說，

　有其高度，有其深入人心的熟悉度。）

近日製作方釋出了10分鐘的菁華片花，

終於得以先睹為快的忠實讀者如我者，

那個情緒是激動而忐忑的，

一邊看，一邊近鄉情怯地檢視著戲劇與小說的「異」與「同」；

那個「盤點」，本身就是一種趣味，

更是由白先勇文學汲取了珍貴性靈養份的我們這一代讀者，

對於大師的感念，以及對於文學的信仰與堅持。

必須承認，

這個第一印象是懾人的！

是教人由衷讚嘆的！

怎能不是呢？

《一把青》的世界，白先勇的世界，

哪能不是這個樣子呢？

那個考據，那個精緻，那個格局，

我想，許多朝夕等候的讀者是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這個題材，是被以絕對呵護的態度去對待的呀！

這群在腦海中歷經數十年依舊栩栩如生的人物，

正被以這樣細膩而真誠的手法，付與了血肉形象，

引領到我們的眼前來了！

我說不出那份感動，恍如隔世，卻又近在咫尺，

光這十分鐘片花，我已淚流滿面。

「師娘」變年輕了，當然是第一個最大的差異。

書裡，「師娘」是上了年紀的人，

（到下半篇，甚至被稱為「秦老太」），

像一個鏡頭似地，觀看也紀錄著整個故事的起承轉合。

而楊謹華「美」得不可思議，

那是人物性格的美，

那是足以撐起一整個不安時代的，母性的美。

書裡的「師娘」外在不動如山，內裡波瀾不驚，

鎮定，是因為眼前看透太多生死，身邊盤桓著太多無常，

她的淡定，從容，不只對朱青，

對整個空軍眷村裡，終日籠罩著徬徨情緒中的所有人，

都像一個「避風港」。

但，顯然楊謹華被授予更多的性格空間，

寧靜時，見沉穩；情感起伏時，見剛烈，見哀怨，

這個「改」，特別引人入勝。

天心的「小周」，

肯定就是書裡「周太太」、「徐太太」兩個人合而為一的處理了。

同袍兄弟交接了四次的「周太太」，

丈夫原本是小叔的「徐太太」，

白先勇筆下，三言兩語交代了這一段，

卻畫龍點睛勾勒出了那個戰亂時代的一個獨特「生態」，

軍人戰死了，軍眷的日子還要過下去，

看似紊亂的關係演變，

實則滿負著對命運弄人的怨念與無力；

書裡面貌模糊的女子們，

卻讓天心詮釋出入木三分的生命力，

畫面裡，那個潑辣，那個沉痛，那個大剌剌的直白，

讓人對這個整合、發酵後的角色充滿了想像與期待；

而這個人物的塑造，

衍生出了書裡沒有的角色「小邵」，

藍鈞天的戲劇演出，之前並無代表作，

但從片花中看，

幾個鏡頭中的「存在感」飽合豐穎，今非昔比。

楊一展演的是十一大隊的大隊長，江偉成。

書裡這個「師娘的丈夫」像「符號」多於像一個獨立的「角色」，

用來營造那個時代中男人的定位：

忠誠，剛勇，視死如歸。

並沒有太多「戲份」，

最後的交代是在渡海來台的途中病死在船上，

沉默以逝，用來烘襯

「男人的戰爭結束了，

　女人的人生戰役卻還必須勇敢繼續」的題旨；

若真照書走，楊一展的好演技，豈不可惜了？

但從這菁華片段中，看到了這個角色的調整，

情節豐厚了，

懸念跟張力都擴大了，

幾個鏡頭裡，那表情的震撼，躍然螢幕，

出乎意料地驚人。

鍾承翰的「小顧」，明顯地也做了極大幅度的添潤。

小顧在書裡憨厚，樸直，澄澈一如愛情的「原型」，

輾轉來台後的朱青舉止言行再怎麼放浪形骸，

眼中始終只有他。

文字裡沒有強調他長的跟「郭軫」像不像，

然而，對於從命運灰燼中掙扎著起死回生的朱青來說，

那是她對於愛情信仰的守護與延續。

但戲裡的「小顧」整個的縱深軸幅增加許多，

在戲的部份，添了曲折和衝突，

在人物性格的部份，添了層次和溫度，

這個轉變讓「小顧」這個人物在故事中顯得舉足輕重，

但，不論對於「時代」或「愛情」這兩個大命題，

卻並不曾違反原著的邏輯。

這可能是由小說到戲劇變動得最劇烈的部份，

但大異其趣的呈現，

卻能夠收束回對同一個人物（朱青）詮釋的結論，

這在創作上，是極高明的手法！

十年前，

曹瑞原導演曾將不到八千字的短篇小說《孤戀花》

拍攝成十一集的電視劇，

甚至還剪輯成電影版本，在院線正式上映，

這在台灣影視史，是一個奇蹟式的紀錄與成就，

至今讓人津津樂道。

這一次的《一把青》企圖更大，野心更大，

難度也更大；

但身為一個讀者，一個愛戲的觀眾，

慶幸有這前導的十分鐘片花，

讓我們已然全無疑慮，只剩等待，

望穿秋水的等待。

12月19日，戲，要開鑼了！！！

(本文轉載自Jeff Ko臉書)

#一把青#眼裡的187 #白先勇#小說#曹瑞原導演